留作业:造核弹,找高富帅,做物理卷,学生交白卷:高富帅给你带来了

我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的尊严,碎得连纳米级别的渣都不剩了。

事情的经过,还得从我给学生布置的那该死的作业说起。

三选一,任君挑选:

A. 手搓一枚核弹(需附带详细参数,最好能通过安检);

B. 帮老师找个极品高富帅(身高180+,腹肌八块);

C. 也就是最卑微的选项——老老实实把物理卷子做完。

第二天,全班皆交,唯有一人卷面空空如也。

我强压着心头的火气,把那个试图挑战权威的学生叫到了办公室,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为什么不写作业?是笔没墨了,还是脑子没墨了?

她不仅不慌,反而反手拽过来一个帅到惨绝人寰的男人,一脸求表扬地冲我喊道:

老师,你要的高富帅,我给你找来了,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那一刻,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

让我们把时间的进度条,往回拉那么半年。

半年前,我刚从师范大学那座象牙塔里卷铺盖走人。

别的同学还在为编制焦头烂额,我却已经一头扎进了高中母校的怀抱。

没错,我光荣地潜伏回了我的老巢,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物理老师。

当我手里攥着那本红得发烫、印着烫金大字的教师聘书,在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面前疯狂炫耀时,她看我的眼神,不仅没有一丝羡慕,反而充满了深深的悲悯和同情。

她一边像个莫得感情的嗑瓜子机器,一边毫不留情地对我进行降维打击:

沈之恩,就你?当老师?你确定学校招你不是为了凑人数?

我真为祖国的花朵感到深深的担忧,你这哪是去教书育人,分明是去摧残幼苗、辣手摧花的。

虽然这话听着像是指甲划过黑板一样刺耳,但作为一个极其有自知之明的人,我不得不痛心疾首地承认——她说得简直直击灵魂,精准打击。

毕竟,我这个人,除了这副皮囊看着稍微像那么回事,里子完全就是个还没断奶的网瘾少女。

作为一名长期混迹于各大社交平台、常年住在热搜榜上的国家一级冲浪选手,我热衷于在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留下我那一长串哈哈哈哈的魔性足迹。

玩梗、整活、熬夜开黑、组队排位,这些当代恶臭年轻人的日常基操,就是我的生命之源。

甚至在上一届校运会上,为了给我们班那个死气沉沉的方阵撑场面,我脑子一热,竟然亲自下场了。

我带着全班四十七号人,在全校师生的众目睽睽之下,在操场上整齐划一地摇起了花手。

那场面,那气势,那是相当的壮观。

我们硬生生把那首充满青春活力、激昂向上的《运动员进行曲》,跳出了一种城乡结合部土味社会摇的既视感。

虽然当时主席台上校领导们的脸色,绿得就像刚经过光合作用的韭菜,甚至还有点发紫。

但不得不说,营销效果是显著的,也是炸裂的。

从那以后,我的那帮学生们,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再也没叫过我一声正经八百的沈老师。

无论是在熙熙攘攘的走廊里,还是在充满饭菜香气的食堂里,只要见到我,那必然是一声亲切、响亮又带着三分调侃的——沈姐。

我也因此一战成名,荣登校内风云榜榜首,被全校师生一致票选为A中最不务正业的物理老师,没有之一,断层出道。

而这次核弹风波的起因,完全是因为昨天我在办公室里正大光明地带薪摸鱼。

当我那不安分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进行着机械性的滑动运动时,一个名为 盘点那些奇葩的网课作业 的热搜词条,像个不速之客一样,蛮横地闯进了我的视线。

出于人类最原始的好奇心,我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视频里的画风之清奇,脑洞之大,简直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某位物理同行的作业是这样的:以下任务任选其一:1.徒手搓一枚原子弹(不许百度);2.上传一张与爱因斯坦或牛顿十指紧扣的亲密合照(P图不算);3.制作一台永动机;4.老老实实完成练习册40-43页。

某位数学老师更狠,直接降维打击:证明哥德巴赫猜想,或者做完这张试卷,自己选。

某位英语老师也不甘示弱:与美国总统在白宫草坪前合影留念,或者完成英译汉及命题作文一篇。

……

看着屏幕上这些让人笑出猪叫、骚操作不断的同行们,我体内沉寂已久的整活DNA瞬间觉醒了,并且开始疯狂跳动。

这么好玩、这么有梗的操作,我要是不跟风玩一下,简直对不起我A中梗王的荣耀称号。

于是,在布置当天的物理作业时,我那双颤抖的手,怀着激动的心情,在班级群公告里敲下了这样一段注定载入史册的话:

今日物理作业,请各位同学从以下选项中任选一项完成,不得异议:

1. 自主研发并制造一枚核弹(需附带详细参数,严禁网购);

2. 帮你们亲爱的沈姐找个高富帅男朋友(硬性指标:身高180+,腹肌八块者优先录取);

3. 完成一张平平无奇的物理卷子。

天地良心,我之所以加上第二条,纯属是被逼无奈,狗急跳墙。

最近家里那位太后娘娘催婚催得实在是太紧了,一天三个电话那是标配,视频轰炸那是常态。

每次通话的主题只有一个:有没有对象?什么时候领人回家?隔壁二丫孩子都打酱油了!

我若是再不脱单,恐怕就要被她老人家打包扔出家门,流落街头了。

这种被催婚催到精神恍惚、神经衰弱的状态,哪还有心思正正经经地布置作业?

这哪里是作业公告,这分明是一个大龄单身女青年发自肺腑的、绝望的呐喊啊!

我想,现在的年轻人,谁还没被家长催婚催疯过呢?

我的学生们作为新时代的接班人,应该能懂我的痛,能理解我的苦衷吧?

果然,消息发出去不到两分钟,群消息右上角的小红点就像坐了火箭一样,瞬间飙升到了99+。

点开一看,群里已经彻底炸开了锅,比过年还热闹。

666!沈姐威武霸气!

不愧是沈姐,冲浪速度永远在5G第一线,紧跟时事,这波操作我给满分!

老师,虽然我造不出核弹,但我刚刚凭借睡觉拿了诺贝尔梦游奖,能不能申请期末考试加分?

一开始画风还算正常,大家都在嘻嘻哈哈地玩梗,气氛相当融洽。

但没过多久,楼层就开始歪了,而且是那种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歪。

等等,兄弟们,重点难道不是第二条吗?咱们沈姐这种女神级别的人物,居然还是单身?

惊了!沈姐长这么好看,性格这么好,竟然是牡丹solo(母胎单身)?这不科学!

沈姐,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二大爷家的小叔子的邻居的外甥是个单身,除了头有点秃,其他都挺好,要不介绍给你?

……

看着屏幕上越来越离谱、越来越扎心的言论,我的脸黑得像刚去山西挖完煤回来一样。

尤其是看到那条牡丹solo的消息时,仿佛被一支利箭射中了膝盖。

我的手指狠狠地戳在屏幕上,强行撤回了那条消息,并顺手给了那个倒霉孩子一个十分钟的禁言套餐,让他好好反省一下。

这年头,做人怎么能这么诚实呢?

净说些我不爱听的大实话,简直太扎心了,一点都不懂得尊师重道!

第二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但这该死的好天气,却照不亮我即将灰暗的人生。

课代表把收上来的卷子抱到我办公桌上,一脸求表扬、求抚摸的表情。

全班47个人,实收卷子46份。

我拿着花名册,和课代表大眼瞪小眼,挨个核对名字,那架势比查户口还仔细。

最后,那根没交作业的独苗终于浮出水面——霍思欣。

我眉头微微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这孩子平时乖巧听话,上课坐得笔直,笔记记得比我都全,连标点符号都不漏,怎么今天突然就开始叛逆了?

难道是青春期迟来的躁动?还是遇到了什么成长的烦恼?

为了搞清楚状况,我摆出一副严师的架势,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霍思欣同学,昨天我发的卷子呢?拿出来给老师看看。

我敲了敲桌子,语气尽量温和,但也带着几分不可置疑的威严。

谁知,这小丫头片子不仅不慌,反而一脸淡定,甚至还有点小得意。

她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试卷,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来展开一看。

好家伙,比刚买回来的A4纸都干净,连个墨点都没有,简直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

这孩子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我无奈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眉心,长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写作业呢?是题太难了,还是家里有事?有什么困难可以跟老师说嘛。

霍思欣眨巴着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小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老师,谁说我没写作业?您的作业要求是三选一,我可是严格按照要求完成的,童叟无欺。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突然转身,冲着走廊那头气沉丹田地喊了一嗓子。

紧接着,她像变魔术一样,从门外拽进来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她把那人往我办公桌前一推,语气里充满了邀功的自豪,仿佛在展示什么稀世珍宝:

这是我亲哥。老师,你要的高富帅,我给你找来了。

??

???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仿佛静止了。

办公室里原本还在低头批改作业、备课的老师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几十道目光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刷地一下全打在了我们这边。

吃瓜,是人类的天性,哪怕是为人师表的老师也不例外。

被拽进来的那个男人,穿着一件质感极好的黑色冲锋衣,头顶扣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清冷、禁欲的气质,即便不看脸,也知道绝对是个极品中的极品。

在众人的注视下,帅哥缓缓抬起手,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他轻轻搭在帽檐上,随后往上一掀。

那张脸露出来的瞬间,我清晰地听到办公室里响起了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仿佛空气都被抽干了。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颌线锋利得像精修过的建模脸,每一处线条都像是上帝精心雕刻的杰作。

他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像是大提琴的低鸣:

沈之恩,好久不见。

这声音……这脸……这该死的气质……

我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脸,大脑CPU开始疯狂运转,风扇都要转冒烟了,试图在记忆库里搜索匹配的信息。

三秒钟后,服务器彻底崩了,冒出了黑烟。

这特么不是我高中时期暗恋了整整三年的男神——霍舟吗?!

我的舌头瞬间打结,像是被打了麻药一样,说话都开始结巴:

霍……霍舟?

霍舟看着我震惊得仿佛见了鬼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轻轻点了点头,那模样矜贵得要命,仿佛在进行一场贵族礼仪的展示。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发出咔咔的机械声,看向站在一旁一脸得意的霍思欣,声音颤抖地确认:

他……他是你亲哥?

霍思欣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老师快夸我,我是不是超额完成任务了的表情。

完了。

芭比Q了。

这次真的玩梗玩脱了,直接玩到自己坟头上去了。

我甚至能感觉到周围同事们投来的目光里,充满了戏谑和八卦的熊熊火焰,那是对瓜的渴望。

有几个年轻的女老师已经忍不住捂着嘴,发出吃吃吃的偷笑声,肩膀抖得像筛糠一样。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滚烫得能煎熟两个鸡蛋,要是再撒点葱花,都能直接出锅了。

如果地上有条缝,我一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顺便把缝焊死,再在上面盖座楼,永世不得翻身。

太丢人了!

这脸简直丢到了西伯利亚的深山老林里去了,连那里的熊都要笑话我!

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我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脑壳发昏,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我看到的画面是霍舟那张放大的帅脸,以及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从未见过的慌乱。

我也没含糊,十分干脆地两眼一翻,直接一头栽了下去,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昏古七。

人在极度社死的时候,大脑往往会开启一种名为走马灯的防御机制。

死去的记忆不仅突然开始攻击我,还要把我的尸体拖出来,进行惨无人道的反复鞭尸。

画面一转,回到了那个兵荒马乱、荷尔蒙躁动的高中时代。

作为一名严重的偏科生,我的数学成绩烂得令人发指,简直就是数学界的耻辱柱。

两位数的加减法我得掰着手指头算半天,至于那些复杂的函数定义、立体几何图形、还有那些仿佛来自外星文明的方程组,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无字天书,看一眼都要折寿的那种。

每次数学考试,我的卷子都像是被红笔血洗过一样,一片惨红,触目惊心。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而且是地狱笑话。

坐在我后座的,偏偏是霍舟。

一个长得帅就算了,脑子还聪明得让人嫉妒、让人想报警抓他的超级学霸。

他的数学成绩常年稳定在145分以上,偶尔没拿满分,那几分还是因为卷面太整洁、老师觉得不扣点分对不起其他人而被扣的(夸张了,但也差不多)。

唉,同样是九年义务教育,同样是喝三鹿奶粉长大的(划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呢?

不过,古人云:近水楼台先得月。

守着这么一个现成的、顶级的学霸资源,我要是不利用一下,简直天理难容,对不起祖宗十八代。

于是,只要遇到不会的题,我就厚着脸皮转身,把卷子往他桌上一摊,双手合十,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霍同学,江湖救急,这道题怎么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不得不说,霍舟这人虽然看着高冷,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但心肠是真好,简直就是活菩萨转世。

为了让我这个榆木脑袋能听懂,一道并不复杂的几何题,他能不厌其烦地给我讲四五遍,直到我露出恍然大悟(其实还是半懂不懂)的表情为止。

讲题的时候,我们的距离总是挨得很近。

近到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洗衣液清香,那是像夏日雨后的青草味,又像是清晨第一缕阳光晒在白衬衫上的味道,干净得让人沉醉。

偏生他又长了一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

五官精致深邃,线条利落分明,睫毛长得让全校女生都嫉妒得想拔下来安自己眼睛上。

每次我转过去听题,眼神总是忍不住从题目上飘走,像个做贼的小偷一样,趁机在他脸上瞄两眼。

再瞄两眼。

看得我心旌荡漾,胸腔里那头老鹿像是喝了二斤二锅头,醉醺醺地蹦跶得要把肋骨撞断。

试问,哪个青春期的少女,能抵挡得住一个耐心给你讲数学压轴题、声音好听、长得还帅的男神的魅力呢?!

我是俗人,俗不可耐的那种。

我不仅抵挡不住,我还狠狠地心动了,陷进去了,拔不出来了。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发小耳边像个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

霍舟今天穿白衬衫好帅啊,简直就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霍舟今天给我讲题的时候笑了,那个笑容简直能融化南极的冰川!

霍舟的手指好长好白,骨节分明,适合弹钢琴,也适合……咳咳,牵手。

时间一长,发小被我念叨得耳朵都快起老茧了。

她实在受不了我这副没出息的花痴样,一拍大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怂恿道:

喜欢就去追啊!憋在心里能憋出个孩子吗?还是能憋出个五百万?干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哪怕失败了,至少也曾经拥有过!

说得对!

人生难得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

说干就干!

当天放学,我就像个要去炸碉堡的战士一样,冲进小卖部,买了最精致的信纸和带香味的信封,准备动手写告白信。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写情书,意义重大,堪比诺曼底登陆。

我想写得高大上一点,要有文采,有逼格,能体现出我独特的灵魂和深邃的思想。

于是,我咬着笔杆,冥思苦想,头发都抓掉了好几根。

反复推敲,字斟句酌,查字典,翻诗集。

整整憋了七天,废纸篓都快满了,我终于在信纸上憋出了这辈子最艰难的六个字:

霍舟同学你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霍舟那张帅脸在对我笑。

作为一个大脑皮层里沟沟壑壑都塞满了物理模型和化学键的理科生,我的语言中枢在处理风花雪月这种高级指令时,由于缺乏必要的受体,经常性地发生死机。

别说写情书了,除了那句干巴巴的你好,我搜肠刮肚,脑子里蹦出来的除了牛顿三大定律,就只有元素周期表前二十位。

让我写出一句能撩动少男心弦的骚话,难度系数不亚于让我徒手搓出一枚核弹头。

为了不让我的暗恋死于文盲,我痛定思痛,忍痛割爱,掏出了占据我半周生活费的巨资——整整五块钱,买了一杯加量不加价的珍珠奶茶。

我不怀好意地摸进了隔壁文科班,把奶茶供奉到了我那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面前,死皮赖脸地求她捉刀代笔。

只要你能写出那种让人看一眼就脸红心跳、两眼发直的情书,以后你的奶茶我包了!

发小吸溜了一大口奶茶,甚至没来及咽下去,被糖分激发的灵感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挡都挡不住。

只见她大笔一挥,笔尖在信纸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那架势仿佛不是在写信,而是在指点江山。

不到十分钟,甚至连奶茶里的珍珠还没吸完,啪的一声脆响。

她气沉丹田,把写得密密麻麻的粉色信纸往桌上一拍,豪气干云:

拿去!这可是姐的毕生绝学,不用谢!

我满怀期待地捡起来,视线触及纸面的那一瞬间,胃里昨晚消化的晚饭差点没顶着嗓子眼喷出来。

啧啧啧,看看这词藻,简直酸得能把人的牙根都泡软了。

什么我对你的喜欢,就像旷野里的一场风吹草动,无人知晓却又惊天动地;

什么偶尔想你,其实是经常偶尔,若是问起,便是此刻……

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像是经历了过敏反应一样,疯狂地往外冒,整张脸的五官都因为过度的尴尬而扭曲成了一团乱麻。

这也太……那个了吧?矫情得我都想自杀。我嘴角抽搐,忍不住开启了吐槽模式。

发小一听,柳眉倒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作势就要把那张承载着她文学造诣的信纸抢回去:

你个理科榆木脑袋懂什么?这叫文艺!这叫格调!这叫此时无声胜有声!爱要不要,不要拉倒,我还不想给呢!

眼看她真的急了,我也顾不上恶心了,立马换上一副狗腿至极的笑容,死死地把信纸护在怀里,生怕它长翅膀飞了:

要要要!大师出品,必属精品,我哪敢不要啊!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情书虽然是搞到手了,但接下来的半个月,它就像是长在了我的掌纹里,怎么送都送不出去。

这封原本挺括的信纸,被我日复一日地捏在手里,边缘都快被手汗浸润得包浆了。

我有好几次鼓足了那一身孤勇,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烈士一样走到霍舟面前。

可只要一靠近他那两米之内的气场,我就瞬间泄气,怂得像只受惊的鹌鹑,灰溜溜地缩了回来。

除了因为我本身性格里自带的那点怂包因子,还有一个更致命的原因,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

那时候,学校的八卦论坛和厕所隔间里,关于霍舟和校花施妧的绯闻简直是漫天飞舞。

传得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什么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豪门联姻,版本多得都能编一本《校霸爱上我》的系列丛书了。

几乎全校师生都默认了,他们就是板上钉钉的一对,连老师看见他俩走在一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我呢?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

素面朝天得像一张白纸,因为高度近视,鼻梁上常年架着一副啤酒瓶底那么厚的黑框眼镜;

张嘴一笑,满口的钢牙套闪烁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更别提额头上那几颗正处于青春期叛逆期的红肿痘痘,简直是毁容般的存在。

站在光芒万丈、连头发丝都发着光的校花面前,我就像一只灰扑扑、刚从泥坑里爬出来的丑小鸭。

想跟这种级别的女神同台竞争?那简直不是以卵击石,那是把自己的脸凑上去让人家打,纯属自取其辱。

发小看着我这副磨磨唧唧、前怕狼后怕虎的死样子,简直恨铁不成钢,再次作势要抢我手里的情书:

既然怂成这副德行,那就别去了!省得最后丢人现眼,连朋友都做不成!

这激将法虽然老套且明显,但不得不说,对于当时脑子一根筋的我来说,却格外管用。

我原本快要熄灭的斗志,瞬间被这一盆名为丢人的汽油给点燃了,正中下怀。

不行不行!再让我试最后一次!就一次!这次我一定行!我要是再不行我就不是人!

我信誓旦旦地竖起三根手指,对着教室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发下了毒誓:

今天放学我要是再送不出去,我就把这封信给当场吃了!嚼碎了咽下去!

放学后的校园,夕阳西下,余晖将操场染成了一片惨烈的金黄,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霍舟和班上一群男生刚打完篮球,一群荷尔蒙爆棚的少年满头大汗,手里拎着校服外套,有说有笑地往回走。

我像个做贼心虚的间谍一样,鬼鬼祟祟地躲在教学楼拐角的一堵墙后面。

手里死死地捏着那封已经微微汗湿、变得皱皱巴巴的情书,心脏跳动的频率快要赶上发动机引擎了。

我竖起耳朵,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地偷听着墙那边的对话。

那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声音很大,像往常一样,开始肆无忌惮地八卦起霍舟和校花的二三事。

哎,霍哥,听说隔壁班那个谁,今天又给施大校花送花了?那玫瑰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就是啊,你说你和施大美女到底啥时候办事啊?大家都等着喝喜酒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篮球拍击地面的声音。

我的心跳如擂鼓般震耳欲聋,手心里全是冰冷的黏汗,那封薄薄的信纸此刻却像是有千斤重,压得我手腕发酸。

我在心里默默地倒数,给自己做最后的心理建设:3,2,1。

冲啊!为了爱情!

就在我深吸一口气,准备视死如归地冲出去,把信拍在霍舟胸口的那一刹那。

霍舟那独特的、带着一丝冷淡的嗓音突然从墙那边传来,清晰无比地钻进了我的耳朵里,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别乱说,我对女生不感兴趣。

……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这句话不亚于一道九天惊雷,直接把我的天灵盖给劈开了,劈得我外焦里嫩。

我……对……女生……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

我僵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准备冲刺的姿势,如同被美杜莎的眼神石化了一般,连呼吸都忘了。

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被掩盖的真相。

那一瞬间,许多我想不通的细节如同拼图般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有女生红着脸给他送水、送巧克力、送情书,他都会礼貌而疏离地拒绝,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为什么他对校花那种级别的大美女,都能做到心如止水、无动于衷,甚至还能保持一种奇怪的兄弟距离。

原来这厮……是个弯的啊!!!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一股铺天盖地的、深深的绝望。

这种绝望比被拒绝更惨,因为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赛道都不一样!

我的初恋,还没来得及开始萌芽,就已经宣告彻底枯萎了。

而且是以这种让人跌破眼镜、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的。

我看着手里那封精心准备、改了又改的情书,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想起刚才发的毒誓,我心一横,一股悲壮感油然而生。

我当场含着热泪,把那封写满了酸词滥调的信纸揉成一团,塞进嘴里。

嚼都不敢嚼,生怕尝出纸张里那股名为自作多情的味道,硬生生地给整团吞了下去。

纸团划过喉咙的感觉,干涩、粗糙,带着一丝油墨的苦味,像极了我此刻荒芜且可笑的青春。

自从那天不幸撞破了霍舟的惊天大秘密后,整个高三下半学期,我就再也没理过他。

我恨不得把自己的桌子搬到离他800米远的地方,最好隔着一道银河,生怕沾染上什么不该有的气息,或者打扰了他和兄弟们的雅兴。

即使偶尔他主动跟我说话,问我借橡皮或者讨论一道物理大题的解法。

我也只是把头埋进书堆里,低着头,随口嗯嗯两声敷衍过去,然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收拾东西逃离现场。

那段时间,霍舟看我的眼神总是充满了疑惑和探究。

但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夏天,有个傻乎乎的女孩,在墙角嚼碎了她的情书,也嚼碎了她那颗刚刚萌动、却惨遭降维打击的少女心。

……

视线里的世界突然开始毫无征兆地天旋地转。

眼前那位本该只存在于我噩梦中、或者社交距离之外的熟人,此刻面容竟变得扭曲模糊,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

大概是低血糖犯了,又或者是被这尴尬的场面冲昏了头脑。

我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响,两眼一黑,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整个人软绵绵地栽进了身后的软椅里。

意识回笼的那一刻,耳边是乱糟糟的喧哗声,像是一锅煮沸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乱作一团,高跟鞋和皮鞋在地板上杂沓的声响此起彼伏。

有人手忙脚乱地掐我人中,那力道大得我差点当场疼醒,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趁机报复;

有人拿着文件袋拼命给我扇风,带起的微风夹杂着办公室特有的油墨味和淡淡的廉价香水味;

还有人慌慌张张地把温水递到我嘴边,差点呛进我的鼻子里……

沈老师?沈老师?你没事吧?能不能听见我说话?是一根手指还是两根手指?

我费力地撑开沉重得像挂了铅块的眼皮,入目是一张张写满关切与焦急的熟悉面孔。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虚弱得像个林黛玉,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我没事……真的……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就在这混乱的缝隙中,视线穿过层层人群,我精准地捕捉到了霍舟的身影。

他站在人群外围,双手插兜,神色……神色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既没有过分焦急,也没有冷眼旁观,就像是在看一场滑稽戏。

我脑子里的警报瞬间拉响,红灯爆闪。

霍舟他一定是来跟我聊自己妹妹学习问题的!

一定是为了霍思欣那个让人头疼、物理常年不及格的成绩来的!

绝对、绝对不是来搞事的,更不是来叙旧的!

我在心里疯狂地自我催眠,像念经一样一遍遍重复,试图让自己相信这就是事实。

喝了几口温水,那股令人作呕的眩晕感终于退去了一些。

为了不在同事面前继续丢人现眼,也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强撑着那副仿佛被掏空的虚软身体,一把拉着霍舟走到了走廊外面。

走廊的风带着些许穿堂而过的凉意,吹散了我额角细密的冷汗,也让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我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身形挺拔、褪去了少年青涩变得愈发深沉的男人:

霍舟,你跑到我们要公室来干什么?这可是教职工重地!

我抱着仅存的一丝、摇摇欲坠的希望,试探性地开口,声音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是霍思欣又在学校闯祸了吗?还是来跟我聊你妹妹下阶段的学习计划的?我这里有几套试卷正准备推荐给她……

结果下一秒,我的希望就像是一个被针尖戳破的肥皂泡,”啪”的一声,碎得连渣都不剩,只留下一地狼藉。

不是。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完全没有作为一个学生家长的自觉。

听说某个『母胎 solo』至今的物理老师,最近被家里催婚催得急火攻心,甚至沦落到在公开场合征婚的地步,

他慢条斯理地将双手交叠在胸前,身体微微后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扬眉一笑,眼底尽是那种让人牙痒痒的促狭和戏谑:

我是特意赶过来看热闹的。毕竟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观,错过了太可惜。

那一刻,我仿佛听见空气中传来了利箭穿心的声音,那是尊严破碎的声音。

母胎 solo这四个字,被他特意咬了重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地、精准地扎在了我本来就脆弱不堪的心脏上,还要在里面搅三圈。

我感觉喉头一阵腥甜,差点当场一口老血喷在他那件看起来就剪裁考究、价格不菲的衬衫上。

我就纳了闷了,这么冰冷、这么恶毒、这么没有人性的话,到底是怎么从他那两片明明只有37度、长得还挺好看的嘴唇里吐出来的!!

高中没谈恋爱的原因,自然不必多说,那是被试卷和排名压得喘不过气的高压线,谁敢碰?碰了就是死路一条。

至于大学嘛,那宝贵的四年里,我简直就是个不知疲倦、连轴转的陀螺。

别的女生在花前月下,我都在专心致志地搞事业。

忙着在图书馆啃那些晦涩难懂的专业书,忙着考那一摞厚得能砸死人的资格证,忙着风里雨里去做家教赚生活费。

爱情?那是什么奢侈品?那是爱马仕的包包,我这种贫民窟女孩根本无暇顾及,也不敢顾及。

然后就是现在。

工作终于稳定了,原本以为能喘口气,结果却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直接进入了地狱模式。

我整天被家里那二老变着花样地催婚,安排各种奇形怪状、令人发指的相亲局。

结果呢?

那些相亲对象,简直就是人类多样性的集中展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简直是在挑战我的审美和忍耐极限。

比如,上个月有个自称是我二姨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神神秘秘地说要给我介绍个成熟稳重男。

我当时还抱有一丝天真的幻想。

见面一看,嗯,确实挺成熟的,地中海发型锃光瓦亮,头顶的几根毛倔强地迎风招展,看面相得有40多岁了。

一张嘴就是爹味十足的说教:女孩子嘛,工作不要太拼,以后主要是顾家……

我差点没把手里的咖啡泼他脸上。

再比如前几天邻居王大妈热情推荐的一个优质男。

据说是本市土著,有房有车有存款,硬件条件杠杠的,简直是钻石王老五。

但是……一细问才知道,离异,还带着个五岁的娃。

我虽然喜欢孩子,但我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不是慈善家,更没有还没结婚就给人当后妈的特殊爱好啊!

离谱,真的是太离谱了!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想到这些糟心事,我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发出了两声比哭还难听、干巴巴的笑声:

是啊,霍大少爷消息真灵通,连这种小道消息都能打听到。我爸妈看同龄人的孩子都结婚生娃了,又看我工作稳定了却连个对象都没找,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天天在我耳边念紧箍咒,我脑袋都要炸了,烦死了。

霍舟没有立刻接话。

他背着手,迈着那双让人嫉妒的大长腿在走廊里踱了两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一种无形的倒计时。

最后,他在我面前站定,微微俯身,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我。

紧接着,他抛出了一句让我三观震碎、怀疑人生的话。

他说,他最近也在被家里进行惨无人道的催婚轰炸,七大姑八大姨轮番上阵,他已经快扛不住了。

与其两个人都受罪,不如我们两个同病相怜的倒霉蛋一起搭手演个戏,互相去对方家里应付一下,做个挡箭牌,互惠互利。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瞳孔地震,心里瞬间翻涌起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

我在心里恶狠狠地鄙视他,翻了个白眼:

霍舟这人,明明长了一张祸国殃民、能让全校女生尖叫的脸,却对女生完全不感兴趣,一副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但他又不敢跟家里坦白自己的真实性向,还要辛辛苦苦地找人演戏骗长辈,这简直是害人害己的典型!是欺诈!

我要是同意跟他演这场戏去骗人,那跟我为了五斗米出卖自己高尚的灵魂有什么区别?

这可是原则问题!这是底线问题!

所以——

得加钱。

灵魂虽然高贵,但在残酷的生活面前,也是可以适当变通的嘛。毕竟,我也要吃饭的。

没问题,

我脑子转得飞快,CPU高速运转,一口应承下来,生怕他反悔:

但是演戏可是个体力活,还得抗住精神压力,还要面对你家七大姑八大姨的盘问,你得给我点辛苦费,算是精神损失费。

演一次——这个数,可以吧?

我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比划了一个耶的手势。

心里盘算着:这一趟怎么也得值个200块吧?好歹够我吃顿好的自助餐,还能剩点买奶茶。

他看着我的手指,微微点头,表情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没问题。

说完,他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随意地点了几下,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弹钢琴。

下一秒。

我口袋里的手机猛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那声清脆悦耳、世界上最动听的提示音响起:

叮——

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我掏出手机一看,我的余额眼睁睁地从可怜的两位数,瞬间跳到了令人眩晕的五位数。

!!!

我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周围的氧气都稀薄了,差点又晕过去。

一万块?!

要知道,我每天在学校里像生产队的驴一样,起早贪黑,改作业改到颈椎病犯,嗓子讲课讲到冒烟,呼哧呼哧干一个月,工资加绩效也才一万块出头!

他这一抬手,就在这几秒钟里,直接砸给了我一个月的血汗钱?

怎么了?

霍舟看着我呆滞如同傻鹅般的表情,眼神中透露着一种非常清澈、非常无辜的单纯,仿佛刚才转出去的只是一块钱硬币:

两千块演一次,先来五次,这只是预付款。不够再续,多退少补,有问题吗?

两千……一次?

原来他以为我的二是指两千?!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从他的表情里,我看不到丝毫的肉疼,只有一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的从容和淡定。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

刚才在办公室,霍思欣那个小丫头片子好像无意间提过一嘴,她哥就是我要找的那种标准的高富帅,家里有矿的那种,随便漏点缝都够普通人吃一年的。

没没没!完全没问题!简直太没问题了!

我的原则在金钱面前瞬间土崩瓦解,碎得连渣都不剩。

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笑成了一朵灿烂的向日葵,语气甜得发腻,甚至带上了一丝谄媚:

老板大气!老板身体健康!合作愉快!

他看着我这副财迷心窍、见钱眼开的样子,眉眼间竟然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的笑意:

嗯,合作愉快。

当晚,我那个常年只有过节抢红包才热闹的家族微信群相亲相爱一家人彻底炸锅了。

【云淡风轻】(我妈)先是在群里拍了拍我,并说,女儿,找到对象了吗?没找到别回家吃饭了。

紧接着,【花开富贵】(我大姨)紧随其后,发来了一条长达60秒的语音方阵,看着那红色的语音条,我就感到一阵窒息:

(语音转文字):之恩啊,下周六上午你表姐订婚宴,你可记得一定要请假回来啊。诶哟,你说说你,你表姐都要二婚了,孩子都快打酱油了,你什么时候也能带回来一个让大姨瞧瞧?再不找好猪都被人挑走了!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催婚压力,仿佛能顺着网线爬过来掐住我的脖子。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在对话框里敲下几个字:

【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找到男朋友了。

群里诡异地沉默了大概三秒。

【云淡风轻】:死丫头,不会又在给我们画大饼吧?上次你说找到了,结果是你下班在路边捡的一只流浪狗,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男朋友。

这句话确实扎心了,一针见血。

这招狼来了,为了躲避相亲,我确实已经用过很多次了,信誉度早已透支。

为了不被拉去相亲,我编造过无数个男友,涵盖了各行各业。

每次我爸妈都真情实感地信了,甚至连彩礼都盘算好了,最后发现被我放了鸽子,气得差点跟我断绝母女关系,把我逐出家门。

所以这次,由于我的信用彻底破产,他们说什么也不信了,觉得我又是为了逃避订婚宴的借口。

我揉了揉发胀的眉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串零的余额,底气瞬间足了。

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飞舞,打字回复道:

这次是真的!真找到了,活的,男的,不信拉倒。过两天我就把他带回家给你们过目,到时候别吓着你们!

为了增加可信度,说服他们相信铁树真的开了花。

我点开霍舟的朋友圈,做贼心虚地偷了几张他只有背影或者侧脸的生活照,一股脑地发到了群里。

那是他在健身房的照片,还有一张穿着西装开会的侧影,虽然看不清正脸,但那种精英气质是挡不住的。

做完这一切,我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如释重负地拿上睡衣洗澡去了。

等我裹着浴巾,浑身冒着热气从浴室出来,拿起手机一看——

好家伙!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无数条未接来电,微信图标上的红点已经变成了99+。

我回拨过去,对面几乎是秒接,那速度简直像是一直守在电话旁边。

我爸妈在电话那头激动得跟中了五百万彩票似的,声音高亢,连番轰炸,搞得我脑瓜子嗡嗡作响。

我爸先发制人,来了个查户口式的夺命三连问:

什么样的呀?多大岁数啦?家里是干什么的?靠不靠谱啊?

还没等我回答,我妈就抢过了手机,声音尖利:

怎么认识的?是不是网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照片看着挺精神,别是个花架子吧?

我爸又凑过来吼了一嗓子:认识多久啦?到哪一步了?

我妈紧接着补刀:感觉合适吗?什么时候领证?

……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拷问,我并不慌张。

这出戏该怎么圆,怎么收场,我早就已经在脑子里盘算得明明白白了:

第一步,先把霍舟带回家,骗他们说这是我正儿八经找的男朋友,用霍舟的美色和财力镇住二老,让我那饱受摧残的耳朵先安静两天;

第二步,等过几个月,风头过了,再一脸沉痛地告诉家里,自己和霍舟经过深入相处,发现性格不合,三观不符,两人已经和平分手,相忘于江湖;

第三步,最后用无法走出失恋阴影受了情伤封心锁爱为借口,继续推拒家里安排的各种奇葩相亲。

这一套连招下来,逻辑闭环,无懈可击。

我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连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

四舍五入一下,未来半年到一年之内,我都能获得呼吸自由,不用被催婚的噩梦困扰了耶!

光是想想,我都忍不住在被窝里笑出了声。

时间一晃到了周五晚上。

我刚收拾好东西,挎好背包准备逃离学校,霍思欣就像个幽灵一样,突然闪现到办公室门口拦住了我。

她眨巴着那双和霍舟有几分相似的大眼睛,用一种极为八卦、极其暧昧的口吻问道:

沈姐,沈老师~你跟我哥……是不是真成啦?

我心里咯噔一下。

明天就是周六,我跟家里说了要带男朋友回家,估计霍舟那边也为了配合演出,跟家里透了风声。

看着霍思欣脸上泛着的那种傻笑,像极了刚给村东头二丫和村西头铁牛搭上红线的媒婆,一脸的姨母笑。

这个逆徒,不好好学习,也忒爱打探八卦了。

霍、思、欣,

我深吸一口气,迅速端起班主任的威严架子,伸出手指点了点她光洁的脑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要是真闲到没事干,精力无处发泄,我不介意把手上几份多出来的物理竞赛卷子送给你,让你度过一个充实的周末。

听到卷子二字,她吓得哇地大叫一声,如同受惊的兔子,瞬间闪现逃跑,连影子都没剩下。

算她跑得快。

周六,第一场正式的对手戏,拉开帷幕。

我原以为,既然大家都是被迫营业,为了应付家长而组成的临时搭子,那就随便划划水,走个过场,把这顿饭糊弄过去就得了。

毕竟是演戏嘛,谁还能当真呢?

却万万没想到,霍舟这个男人,把演技发挥到了奥斯卡影帝的级别,简直是降维打击。

他来我家,不仅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休闲西装,显得既重视又不刻板。

更夸张的是,他像变戏法一样,从后备厢里搬出好几个事先准备好的精美礼盒。

烟酒茶糖,补品首饰,样样俱全,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一幕,让我不禁想起,大学里总有那么一小撮令人发指的人。

明明教授布置的作业只是写个500字的小作文,稍微意思一下就行。

他们却非要通宵达旦,上交一篇引经据典的万字论文,并且附带精美排版的PPT和视频解说。

这种人,我们一般称之为——卷王。

然而,霍舟的卷,远不仅如此。

如果说送礼只是基本操作,那接下来的行为简直就是犯规。

他一进门,打了招呼后,竟然熟门熟路地挽起袖子往厨房钻。

洗菜、切菜、烹、炸、蒸、煮,动作行云流水,刀工娴熟得让我妈都看直了眼。

到最后端菜上桌,全程一手包揽,根本不需要别人插手。

而我,作为这个家的亲生女儿,此时此刻却像个多余的废物点心一样,只能在一边干戳着,还要被我妈嫌弃碍手碍脚。

这就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他是完美女婿,我是好吃懒做的巨婴。

饭桌上,气氛热烈而诡异。

爸妈开始了例行的查户口环节,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霍舟身上扫来扫去。

我爸率先发难,端着酒杯问道:

小霍啊,看你这气质不错,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霍舟一边动作优雅地把鱼刺剔得干干净净,将鲜嫩的鱼肉放到我碗里,一边面带微笑,对答如流:

叔叔,我自己开了家科技公司,目前经营得还算稳定,前景也不错。

我爸一听,眼睛都亮了。

做生意好啊,做生意赚大钱,有魄力!

想当年,我爸年轻时的梦想就是走南闯北,在商海博弈,当个叱咤风云的华尔街之狼。

可惜,现实很骨感,他当年的创业经历,差点赔得连裤衩子都不剩,最后只能老老实实上班。

如今看到霍舟实现了他的梦想,那叫一个相见恨晚。

霍舟见状,又剥了一碟虾肉,淋上酱汁,自然地倒在我碗里,演得像模像样,仿佛这种宠溺已经是他的肌肉记忆。

我妈不甘示弱,继续追问核心问题: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谈了多久了?

这个问题是个坑,稍微回答不好就露馅。

谁知霍舟张口就来,连草稿都不用打:

阿姨,我和之恩其实是高中同学。当年读书的时候,我们就彼此都有点意思,只是那时候以学业为重。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现在被人一撮合,缘分到了,自然就成了。

听听,听听!

这是什么神仙剧本?青梅竹马,久别重逢,双向暗恋,终成眷属。

我坐在一旁,一边机械地嚼着虾肉,一边暗自佩服他的演技和临场说胡话的能力。

这不去写小说简直是屈才了!

晚饭结束,战场转移到了厨房。

霍舟竟然又要抢着去洗碗!

本来刚才做饭我就没帮上什么忙,全程当了观众。

要是现在吃完了,我连洗碗都不意思一下,还得让客人在厨房忙活,我爸妈待会肯定会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不懂事。

X 的,卷死我算了!

这男人是要把我的路走绝啊!

我硬着头皮,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抹布,把他推出去,咬牙切齿地把桌子碗筷收拾了。

从厨房出来时,我看到我爸妈脸上的笑容,那褶子都快笑成一朵菊花了。

很显然,他们对霍舟这个准女婿那是相当满意,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就连最后告别的时候,他们也要站在楼下,依依不舍地目送霍舟的车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才肯转身上楼。

我估计,照这个架势,下个月他们就要催我把证领了,明年这个时候他们连孙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霍舟的车刚开出二里地,还没等我松口气。

我爸妈回到家,立刻换上了另一副面孔,开始了对我无情的批判和踩一捧一。

你看看人家小霍,长得帅又有本事,怎么就那么懂事?进门就知道干活,你呢?你眼里怎么就一点家务活都没有?

我妈一边收拾茶几一边数落。

我爸也跟着附和:就是,你看你,像个大爷一样坐在那,就知道等着吃现成的。人家给你剥虾你就吃,也不知道给人家夹块肉。

之恩啊,妈可警告你,你要好好把握机会,赶紧领证。这么好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要是错过了,你就躲在被窝里哭去吧。

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对我的嫌弃。

就差直接指着我的鼻子说:你看看你这德行,完全配不上人家霍舟了。

……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里父母还在兴奋地讨论霍舟的种种优点。

我咬牙切齿地对着天花板发誓:

我沈之恩——这辈子都和这种卷王不共戴天!

搞定了我那对难缠的爸妈,接下来的重头戏,就是去攻克霍舟的父母。

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见家长,更是一场关乎面子和演技的巅峰对决。

为了不在这场博弈中落了下风,我简直是下了血本,拿出了当年备战高考的劲头来准备。

我不仅绞尽脑汁、千挑万选了一堆既显档次又不失心意的礼物,更是在自己的个人形象管理上,进行了一次全方位的升级改造。

从商场顶层的奢侈品牌,逛到地下的精品买手店,衣服试了一套又一套。

必须得是那种看起来温婉居家,但剪裁和面料又透着我很贵的款式。

紧接着就是美容院一日游。

做头发、做指甲、全身SPA……我恨不得连脚指盖都给它镶上钻,主打一个从头到脚的精致武装。

当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容光焕发、仿佛自带柔光滤镜的自己,满意地打了个响指。

至于这流水般花出去的银子?

当然全部都是从霍舟给我的那一万块经费里出的。

毕竟,古人都说了,羊毛出在羊身上。

我不薅白不薅。

谁让他上次在我爸妈面前表现得那么完美,把内卷的高度拉得那么高?

我也不能输,这一次,我也要卷死他!让他知道什么叫职业选手的素养!!

怀着必胜的决心,我光鲜亮丽地站在了霍舟家门口。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我脸上原本淡然的表情瞬间切换成了甜度满分的笑容,嘴巴像是刚刚在蜜罐里浸泡过三天三夜。

毕竟,我的本职工作可是人民教师。

靠着这张嘴吃饭,哄人开心这种事,对我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信手拈来。

阿姨好~初次见面,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

我双手递上精心包装的礼盒,眼神真诚得能掐出水来。

这是我特意跑了好几个地方给您选的深海花胶,我看介绍说这个品质特别好,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美容养颜的功效简直绝了,特别适合您这种气质好的长辈。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阿姨听完,脸上的笑纹瞬间舒展开来,眼睛都笑成了两条缝,显然是受用得很。

搞定了一个。

我立刻调转枪头,看向旁边有些拘谨的叔叔。

叔叔好~这是给您带的雨前龙井。

我把茶叶礼盒恭敬地递过去,语气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讨好。

我听霍舟提起过,说您平时没别的爱好,就特别懂茶,也特别喜欢喝茶。我就斗胆挑了这个,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您的法眼,合不合您的口味。

叔叔接过茶叶,低头看了一眼包装,嘴角疯狂上扬,怎么压都压不住,嘴里连说着有心了,有心了。

对了,我也没忘记那个关键人物——霍舟的妹妹,也是我的学生,霍思欣。

我也给她准备了一份惊喜大礼。

当当当!

我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掏出了一本厚实的书。

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高中物理)》。

那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妹妹眼里的光,熄灭了。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甚至隐隐出现了一排黑人问号:???

嫂子(老师),你是魔鬼吗?

看着她怀疑人生的样子,我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开玩笑的啦,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其实,那是一本她念叨了很久的限量版时尚杂志。

只不过被我恶趣味发作,特意用五三的封皮给包了起来,主打一个欲扬先抑。

进了屋,换鞋的环节又给了我一个小小的震撼。

之恩啊,来,这双鞋就是特意给你准备的,以后你来家里就穿这个,专属的。

阿姨笑眯眯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嫩崭新的棉拖鞋,放在我脚边。

我把脚伸进去,踩了踩。

居然严丝合缝,刚好是我的尺寸,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我心里微微一惊,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彩虹屁张口就来:

谢谢阿姨!阿姨您也太贴心了吧,怎么连我穿多大的鞋码都知道呀~这也太让人感动了,巴拉巴拉巴拉……

哪里哪里,阿姨摆摆手,笑得意味深长,这哪是我们知道的,都是小舟提前告诉我们,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按这个尺码准备的。

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疑惑地转头看向正在厨房忙活的霍舟。

这家伙,心思未免也太缜密了。

他怎么连我穿多大码的拖鞋都知道?难道趁我不注意偷偷量过?

可恶啊!

防不胜防,又被他给卷到了细节!

寒暄过后,妹妹如获大赦般抱着杂志回房间学习去了。

霍舟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展现他的厨艺。

我本想装模作样地进去打打下手,表现一下贤惠的人设。

结果刚站起身,就被叔叔阿姨一左一右按回了沙发上,开启了经典的查户口式闲聊。

阿姨拉着我的手,亲切地问:小沈啊,现在还是在教我们家霍思欣物理吗?

我腼腆地笑了两声,坐姿端正得像个小学生:

是的是的,我现在正好带她那个班的物理课。

那孩子在学校表现怎么样?最近学习状态还好吗?有没有开小差?

该来的总会来。

我条件反射般地挺直腰杆,脸上挂起职业性的微笑,开始例行公事般地说着那些万金油套话:

叔叔阿姨放心,孩子成绩挺稳定的,没啥需要特别担心的。在学校表现也很好,和同学相处融洽,上课也挺积极……

说着说着,我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等等。

我今天好像是以儿媳妇的身份来见家长的吧?

怎么聊着聊着,画风突变,有种我在给家长做家访的既视感呢?

这该死的职业病啊!

最后,还是叔叔看不下去了,主动把跑偏的话题给圆了回来。

他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那雨前龙井,感叹道:

老师这个职业好啊,真好。有编制,旱涝保收,工作稳定,社会地位也高,最关键的是每年还有寒暑假,能顾家。

说着,他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恨铁不成钢地叹了气:

当年我是一门心思通过让霍舟考公务员的,结果这小子非不听,犟得像头牛,非要跑出去做什么生意,整天在外面折腾来折腾去的,也不见个安稳。

我算是看出来了。

在霍叔叔这种老一辈人的眼里,宇宙的尽头就是编制。

世界上只有三种工作在他心中能排得上号:

教师、医生、公务员。

至于其他工作?不管你赚多少钱,统统都被划归到不正经或者不务正业那一栏里。

对呀对呀,阿姨也在一旁附和,越看我越满意,你们俩一个有稳定工作能照顾家里,一个在外拼事业能赚钱养家。结婚之后完全不用担心经济上的问题,性格也互补,其他条件也都挺合适的,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表面上害羞地低头耸耸肩,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是啊是啊,要是抛开霍舟对女生根本不感兴趣这个致命的事实不谈,我们确实挺合适的。

简直就是完美的形婚搭子。

春节假期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年后初七。

这一天,有一场避无可避的高中同学聚会。

聚会之前,班长特意在微信群里千叮咛万嘱咐,还发了公告:

这次聚会,大家就是简简单单叙叙旧,吃个饭,联络一下感情。谁也别装X,谁也别搞攀比那一套,咱们只谈情谊,不谈名利!

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实诚。

所以我真的信了。

出门的时候,我就简单地用清水洗了一把脸,连妆都懒得化,素面朝天地披上一件冲锋衣外套。

然后开着我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二手奇瑞QQ,轰隆隆地就去了。

结果,当我推开包厢大门的那一刹那。

我才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同时也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所谓的同学聚会,其本质,又称为一年一度比谁混得更好大会,或者大型凡尔赛现场。

放眼望去,除我以外,所有人都隆重出席。

男的西装革履,发蜡抹得锃亮;女的珠光宝气,妆容精致得能直接去走红毯。

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或多或少都夹带着点炫耀的意味。

原来群里那句随便吃个饭,都别装X,只有我一个人傻傻地当了真。

小丑竟是我自己。

刚落座,就看见以前班里的小胖,现在应该叫庞总了。

他把一把崭新的奔驰车钥匙,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那声音,清脆悦耳,立刻吸引了大半个桌子的关注。

周围的男生就像闻到了腥味的猫,瞬间凑了上去:

听说你小子今年卖海鲜发大财了啊?真有出息啊胖砸,都开上大奔了!

这车多少钱买的?全款还是贷款啊?

什么型号的?E级还是S级?看着真气派!

我明年也想换辆奔驰,有没有靠谱的销售渠道介绍认识下?

小胖一脸云淡风轻地摆摆手,语气里满是不在乎:

害,也没多少钱。当然是全款啊,才几十万的小玩意儿,用得着贷款吗?那样多麻烦。

我默默地把手伸进兜里,死死地攥着我那把二手奇瑞QQ的车钥匙。

手心全是汗,一言不发。

谢谢,有被装到。

我决定把视线从男生那边移开,转头看向女生这边,试图寻找一点心理平衡。

结果更是暴击。

当年的班花,如今美貌不减当年,甚至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她一出场,便当仁不让地艳压群芳。

只见她把那个硕大的LV老花包,啪嗒一声随意地往桌上一放。

接着慢条斯理地翻出某大牌的限量款气垫,对着镜子开始补那根本就不需要补的妆。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立刻惹来周围一阵艳羡的惊呼声。

哇!这款气垫怎么样啊?我看小红书上风很大,适合油皮吗?

这包装好高级、好有质感啊!一看就很贵!

这个不是刚出的限量款吗?听说很难买的!我在官网蹲了好久都没有抢到!你究竟是怎么买到的呀?

班花合上气垫,语气轻飘飘的,好似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哎呀,没有很贵啦。我是那个专柜的VIP,柜姐知道我喜欢,特意给我留的货。刚到货我就拿到了,其实用起来感觉也就……一般般吧,勉强能用。

听听,听听。

这就叫高级凡尔赛。

周围的女生们把班花从头到脚夸了一遍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商业互吹。

哎呀,你的这个包包也好好看呀,是什么牌子的?多少钱?可以给个链接吗?

也就大概一两万吧,具体多少钱我也不太清楚,是我老公买送我的情人节礼物。欸,你今天背的这个Gucci酒神也很好看呀!跟你这身衣服简直是绝配……

……

我坐在那里,像个局外人。

一句话也插不进去,也不敢插话。

好像在这个包厢里,数我混得最惨,最没出息。

上学时,我是班里最不起眼的路人甲。

一头短发,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嘴里箍着钢牙套,走进人堆里立马就消失不见,毫无存在感。

原本以为工作后能逆袭。

结果呢?

每天站在黑板前吸粉笔灰,为了学生的成绩操碎了心,领着一份不上不下、饿不死也发不了财的工资。

那些男生口中几十万的车,女生手上动辄四五位数的包、成套的高档化妆品。

我真的想都不敢想。

我格格不入地缩在角落里,尴尬得脚趾抓地,恨不得当场用脚抠出一个三室两厅的江景大平层把自己埋进去。

呜呜呜,我可真没出息啊……

好不容易熬到上菜了。

这群人的注意力终于开始从攀比转移到了吃饭上,我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转盘转到我面前,那盘色泽诱人的红烧鸡翅看着真不错。

我夹了一块到碗里,正准备大快朵颐,开启狂旋模式来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突然,被坐在旁边的高中同桌用胳膊肘狠狠地撞了两下。

我差点没拿稳筷子。

上学的时候,我这个同桌就是班里的情报中心。

她最爱收集各种八卦,然后像个大喇叭一样,叭叭叭地到处宣传,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

她神秘兮兮地凑过头来,压低声音,一脸兴奋地说道:

欸,你还记得咱们班以前最帅的那个霍舟吗?告诉你个大新闻,他最近谈恋爱了哦!而且进展神速,两个人好像都已经见家长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但为了配合她的表演,我想听她继续讲下去,于是装作一副完全不知情、十分惊讶的样子问道:

哈?真的假的?你咋知道的?

同桌一脸你out了的表情看着我:

霍舟的朋友圈啊!这么大一个八卦,都已经传遍了,你居然没看到吗?

什么意思?

我愣住了。

为了应付家里,我可是隔三差五就会潜伏进他的朋友圈,偷点照片发给我爸妈交差的。

可是他朋友圈我看过N次了啊!

里面除了偶尔发一些风景生活照、分享几首听不懂的小众音乐、转载几篇深奥的公众号文章之外。

并没有什么异常啊,更别提什么秀恩爱的动态了。

看着我一脸懵逼的样子,同桌直接把她的手机递了过来。

诺,你自己看。

我接过手机,从头扒拉到底。

仔细比对了一下,竟然筛选出来三条我从来没看过的动态内容。

破案了!

原来这狗男人是把我给屏蔽了啊!或者是搞了什么仅特定分组可见!

第一条,时间显示是在他被妹妹强行拉到学校那天发的。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背影,文案只有简短却充满占有欲的一句话:

终于把她骗到手了。

第二条,是在他提着大包小包去我家那天发的。

配图是我家小区的路灯,文案温馨得让人牙酸:

去见她父母了,有点紧张。

第三条,就是我去他家里那天发的。

配图是那双粉色的拖鞋,文案更是直接宣誓主权:

带她去见我家长了。

好家伙!

字里行间,暧昧至极,深情款款。

底下评论区更是一片沸腾,全是以前同学的祝福:

999!霍哥铁树开花了?厉害啊!恭喜恭喜,什么时候喝喜酒?

哟呵。

这直男人设,立得还挺稳,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嘛。

同桌拿回手机,环视了一圈包厢,有些遗憾地说:

今天聚会霍舟怎么没来?我看他在群里也没说话,不会是专程陪女朋友去了吧?

听到这话,我下意识地、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同桌被我这笃定的语气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我: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我浑身一激灵,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坏了!

刚才嘴比脑子快,差点把自己给暴露了。

我赶紧结结巴巴地找补:

我……我意思是说,他那种工作狂,肯定是在忙生意赚钱呢,哪有那么多时间陪女朋友啊。我也是猜的,瞎猜的。

还好,同桌这人大咧咧的,没有察觉到我话里的异样。

她继续一脸八卦地感慨:

唉,真想知道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啊。居然能把咱们班当年的高冷大帅哥给泡走了,啧啧啧,这手段,真有本事,真让人羡慕。

看着她那一脸憧憬的样子,我心里五味杂陈。

她可能做梦都想不到,霍舟那个传说中的恋爱对象,此时此刻就坐在她旁边,正啃着鸡翅。

她可能更想不到,霍舟他压根就不喜欢女人。

我和他之间,不过是在互飙演技,演对手戏应付家里那令人窒息的催婚罢了。

我心里发虚,生怕她再问出什么破绽来。

于是赶紧夹了一块大大的红烧肉,塞进她那张还在喋喋不休的嘴里,借机转移话题:

哎呀,快点吃饭吧!这么多好吃的都堵不上你这张嘴……

她被塞得满嘴流油,唔唔了两声,终于安静了下来,专心跟红烧肉搏斗去了。

酒局正酣,包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挟裹着外面凛冽的寒风。

霍舟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进了众人的视舟。

哟呵,这不是霍大少爷吗?还以为您贵人事忙,瞧不上咱们这穷同学聚会呢!

昔日跟霍舟关系最好的那个哥们儿,甚至没等屁股坐稳,就大着舌头站起来起哄。

霍舟没恼,只是慢条斯理地撩起黑色风衣的下摆。

他摘下那副泛着冷光的金丝眼镜,优雅地擦拭着上面因温差而凝结的白雾,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浑然天成的矜贵。

公司临时出了点状况,处理得晚了些。

霍舟嘴里轻描淡写的公司,其实是他自己一手创办的独角兽企业。

但他这人,向来奉行闷声发大财的准则,低调到了尘埃里。

除了极少数几个还在圈子里的死党,在座的这帮老同学,谁能想到他是去视察工作了?

大家伙儿理所当然地把他归为了社畜一类。

有人立马接着话茬调侃,语气里半是玩笑半是嘲讽:

嚯,什么破公司啊?大过年的还得加班加点,你也太拼了吧,拿命换钱啊?

更有甚者,话里藏着软刀子,明晃晃地给人添堵:

真是世事难料啊,想当年咱们班雷打不动的学霸,清北的苗子,现在不也得点头哈腰给人打工么?

这话一出,原本热络的气氛像是被泼了一盆液氮,瞬间凝滞到了冰点。

还是霍舟那哥们儿反应快,嘻嘻哈哈地站出来打圆场:

行了行了,扯那些没用的干啥?晚了就是晚了,别找借口啊!

其他人也像是找到了台阶,纷纷附和起来:

对对对!规矩不能废!

迟到罚三杯!少一滴都不行!

满上满上!必须是白的!

这帮人是真没打算手下留情,三个分酒器摆在面前,那可是实打实的白酒。

霍舟被一群人堵在门口,进退不得。

在一片起哄叫好的喧闹声中,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仰起修长的脖颈,喉结上下滚动。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硬生生连干了三杯烈酒,这才被放行。

酒气上涌,他的眼尾染上了一抹绯红。

他随手从角落里搬了张圆凳,像是没看到其他空位似的,径直朝我这边走来。

然后,不偏不倚,非要硬生生地挤进我和同桌中间那条窄得不能再窄的缝隙里。

同桌那原本八卦的眼神,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在我和他之间来回扫射。

我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明明那边空得能跑马,这人是不是喝蒙了?非得过来跟我挤什么?

搞什么飞机啊!

凡是同学聚会,总避不开那么几个油腻又恶趣味的角色,专挑软柿子捏,尤其喜欢起哄逼女同学喝酒。

你不喝,就是不给面子,就是装清高,非得让你下不来台不可。

很不幸,全程埋头苦吃、试图降低存在感的我,还是被这群饿狼盯上了。

来来来,沈之恩,

一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男同学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手里提着酒瓶,甚至没问我一声,就径自拿起我面前的果汁杯倒了满杯白酒。

酒液甚至溢了出来,洒在桌布上。

这么多年没见了,咱俩高低得走一个!

我搜肠刮肚地回忆了半天,整个高中三年,我和他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吧?

这也能算好久不见?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礼貌的微笑,摆手婉拒:

不好意思啊,我真喝不了酒,酒精过敏。

那人显然是喝高了,根本听不进人话,把酒杯直接怼到了我嘴边,酒气熏得我直想吐。

他不停地催促着,唾沫星子乱飞:

哎呀,别扫兴嘛!喝一杯喝一杯,就一杯……

我心里已经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你大爷的,没完了是吧?

就在我忍无可忍,准备掀桌子走人的时候。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横插了进来,稳稳地挡在了那只酒杯前。

霍舟看着我被刁难得窘迫不堪,直接伸手一挡,声音冷冽如冰:她不喝酒。

我猛地抬头,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心里涌上一股感激。

哟呵,那男同学被打断了兴致,阴阳怪气地调侃道,装什么护花使者啊?这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当然跟我有关系。

霍舟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乜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三分醉意七分压迫。

下一秒,在全桌人惊愕的目光中。

他自然而然地拉过我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在温热的掌心里,指腹还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两下,这才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句惊雷:她是我女朋友。

……

那一瞬间,包厢里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同桌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我们。

别说是她,我自己都蒙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悄悄拽了拽霍舟的衣角,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问:

那个……今天这种场合,也要演吗?

之前为了应付我爸妈那惨无人道的催婚,我可是花重金雇了他当我的合约男友。

但现在是在同学面前啊,大家知根知底的,根本没有演戏的必要吧?

霍舟侧过头,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丝狡黠和慵懒:

演啊,怎么不演?你不是给过钱了吗?我们要有契约精神。

……

我竟无言以对。

毕竟,为了这几次演出,我可是一次性付了他五次的劳务费。

算算次数,确实还没用完。

本着不浪费每一分钱的原则,我只能硬着头皮,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位甲方爸爸的要求。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只能配合他,在这个充满了八卦和探究的聚会上,演了一晚上的恩爱小情侣。

同学聚会的后半场,画风逐渐跑偏。

整桌人的火力都集中到了我们这对新晋情侣身上,起哄声此起彼伏。

霍舟更是成了众矢之的,被他那几个损友灌了一瓶又一瓶。

等到终于散伙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断片了。

那帮人倒是会做顺水人情,理所应当地把这个烂醉如泥的大高个儿交到了我这个正牌女友手里。

嫂子,人就交给你了啊!

好好照顾霍哥!

我看着趴在我肩头哼哼唧唧、沉得像头死猪一样的霍舟,欲哭无泪。

我只能使出吃奶的劲儿,连拉带拽,像拖麻袋一样把他拖到了停车场。

然后,看准时机,一脚把他踹进了我的车里。

因为他的腿实在是太长了,整个人不得不蜷缩在逼仄的副驾驶位上,看起来既滑稽又局促。

他难受地皱着眉,嘴唇干裂,无意识地开合翕动着。

水……他沙哑地呢喃着。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翻出车上备用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对着他的嘴小心翼翼地灌了下去。

清冽的水流顺着他的嘴角溢出。

随着他吞咽的动作,那耸兀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漏出来的水珠顺着他下颌那凌厉如刀刻般的线条滚落,滑过锁骨,没入衣领,划出一道暧昧的水痕。

不得不承认,这狗男人,长得是真好看,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冰凉的液体入喉,似乎让他稍微找回了一丝清醒。

他缓缓睁开眼,侧过头来看我。

车库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的嘴角忽然噙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沈之恩。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

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干嘛?

当年你写的那封情书,为什么最后没有送给我?后来又为什么,突然就不理我了?

……

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

我的大脑瞬间宕机,仿佛听到了cpu烧毁的声音。

他怎么会知道情书的事?!

那可是我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啊!

我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写过情书?

霍舟轻笑了一声,像是早就料到了我的反应:

你那个大嘴巴发小偷偷找到我了。她说你害羞,让她代笔,给我写了一封酸不拉唧、文绉绉的情书。她还把原稿全须全尾地给我复述了一遍,连标点符号都没落下。

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期期艾艾地想要解释:

我……那个……其实……

我总不能告诉他,那封情书因为太羞耻,最后被我给吃了吧?!

这要是说出去,我这辈子还怎么做人?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霍舟的预判能力。

他盯着我的眼睛,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

你该不会……真把它给吃了吧?

……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借口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在极度的震惊中,我只能像个生锈的机器人一样,机械地点了点头。

霍舟眼底的笑意瞬间炸开,波光粼粼,肆意流淌。

你猜我怎么知道的?

不等我开口,他便自问自答道,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愉悦:

也是你那个好发小告诉我的。她说,你当时发了毒誓,如果这一次再送不出去,就把情书塞嘴里吃了。

沈之恩,我真是服了你了,没想到你还真吃啊?你怎么那么好玩啊?

他借着酒劲,伸出手在我脸上狠狠捏了两把,像是对待什么稀罕物件。

天呐!

我居然早就被那个猪队友卖得干干净净!连底裤都没剩!

施妧!你给我等着!

等我回去就把你的脑壳扭下来当球踢!

霍舟收回手,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声音也低了几分:

其实,你发小告诉我之后,我高兴疯了。

因为,我也一直喜欢你。

我还想着,既然你脸皮薄不好意思主动,那我就找个机会跟你表白。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从某一天开始,你突然就不理我了,还天天躲着我,像躲瘟神一样。

什么?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我的耳膜。

他也喜欢我?

这怎么可能?

我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当年的那个传闻。

我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

你……你不是不喜欢女生吗?

霍舟一脸茫然,酒都被吓醒了一半:啊?

谁造的谣?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女生了?

他这一反问,直接给我整不会了。

我手舞足蹈,胡乱比划着,把那天的情景给他完完整整、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我的叙述,霍舟顿时露出一副百口莫辩、比窦娥还冤的表情。

你……我……沈之恩,你这人耳朵怎么长得?听话怎么只听一半啊?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解释道:

当时施妧那个疯丫头在追我,我对她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那个离谱的绯闻也是她传出来的。那天打完球,几个哥们儿又在拿这事编排我,我当时气昏了头,随口就回了句,我对女生不感兴趣。

可是!我说完这句话之后,紧接着又补充了后半句——『除了沈之恩』!

所以,完整的那句话是:『我对女生不感兴趣,除了沈之恩』!

我两眼一翻,差点没背过气去:

大哥!你这人说话怎么喜欢说倒装句啊!喘气会死吗?

emm……大概……可能因为我是山东人?

……

神特么山东人!

我一直以为是我魅力无边,用人格魅力把他给掰直了!

合着这全是一场乌龙?

霍舟看起来比我还无语,扶着额头,一脸崩溃:

所以……这这几年,你一直是这么以为我的?

我缩了缩脖子,悻悻地点了点头。

他气得想笑,又好像想骂人:

你他妈……

我被他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错,顿时理直气壮地扬起声音:

怪我吗?我当时听完上半句话,心都碎了,哭着就把情书给吃了!谁叫你把一句话掰成两半说的?

而且,你后来也没来找我解释啊!

废话!谁知道你脑洞这么大?你也没来问我啊!

他被气笑了,伸手在我脑门上狠狠弹了两下:

你长的这张嘴难道就是个摆设吗?不仅能吃纸,还得能说话啊!

嘶——

这人手劲还挺大,疼得我直抽气。

我一边揉着红肿的脑门,一边讪讪地赔笑:

误会,这纯属误会啊……

霍舟看着我这副怂样,眼神逐渐变得柔软,眼底流转着那样漂亮的流光溢彩。

既然是个误会,他反手攥住我的手,指尖微微用力,那我现在表白,还来得及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

来得及!绝对来得及!

他倾身过来,一把抱住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廓,激起一阵战栗。

他伏在我耳边,轻声耳语:钱都给你,我的身家性命都给你,跟我演一辈子吧,好不好?

我和霍舟正式确认了关系!

这次不是演戏!!

童叟无欺!绝无虚假!

趁着这股热乎劲,我也顺带跟未来公婆聊了一下霍思欣(霍舟的亲妹妹)最近的学习情况。

作为她的亲嫂子兼物理老师,我自然会对她多加关照,那是必须的必啊!

据说,妹妹本人在得知这个噩耗后表示:

很后悔、非常后悔、肠子都悔青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只有她一个人受伤的世界,终究是达成了。

番外:霍舟视角

高中那会儿,坐在我前面的沈之恩,是个实打实的憨憨。

她经常趁着转身问题的工夫,假装不经意地偷偷看我,那眼神里的喜欢都快溢出来了。

并且,她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觉得我没发现。

啧。

真是可爱到冒傻气。

有一天上学,我惊讶地发现,她那头保养得极好的长发不见了,变成了乱糟糟的蘑菇头。

我纳闷极了。

那把头发她平时可是宝贝得不得了,连掉一根都要心疼半天。

怎么现在说剪就剪了?还剪得这么……别致?

面对我的询问,她故作洒脱地甩了甩短发:

我看新闻说有个公益组织,会把志愿者捐献的长发做成假发,然后送给那些因为做化疗掉光头发的癌症病人。我觉得挺有意义的,就剪下来捐出去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底仿佛有星光在闪烁:

我周末还跟着志愿者去医院探望了那个收到我头发的小姑娘。戴上我的假发,她特别开心,还送了我一幅她亲手画的太阳呢。

哇。

那一刻,我觉得她超酷的。

但是……

下课的时候,我路过走廊,听到她躲在角落里跟发小哭诉:

呜呜呜,我现在丑死了!!像个烂蘑菇!!

发小问她,那你现在后悔吗?

不后悔,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吸着鼻子,语气却异常坚定:

虽然我丑了,但是那个小姑娘替我漂亮了呀。

哇。

我觉得她更酷了,酷得让我心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还没等我鼓起勇气表白呢,她对我的态度一下就冷掉了,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仅不理我,还到处躲着我,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高考毕业之后,我们更是彻底断了联系。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段时间,我真的好难过啊,感觉天都塌了。

我妹升高二那年,班里来了个新的物理老师。

据说那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特别有意思,脑洞清奇,隔三岔五就能整点新活。

班里那帮猴孩子都特别喜欢她,学习热情空前高涨。

物理单科平均分直接从年级垫底水平,像坐火箭一样蹿到了第一。

我从我妹嘴里,陆陆续续听到了不少关于那位神奇老师的光荣事迹。

比如——

班里人组队五排上分,那老师居然也在车队里!

结果她拿一手小乔被对面兰陵王针对成了2-8的超鬼战绩,那两个人头还是靠抢队友的。

据说当时全队敢怒不敢言,只能含泪带飞。

再比如——

学校开运动会,班里想整点新花样。

那老师居然带头搞事情,在主席台一排校领导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领着四十几号人跳社会摇、摇花手!

那场面,相当壮观,相当炸裂。

事后视频还被人发到了网上,一夜之间收获了几十万的点赞。

当我无意间刷到那个视频,看清领舞那人熟悉的脸庞时,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在屏幕上。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疯狂攻击我。

那天,她又在家长群里整活了。

【群公告】

请各位同学从以下作业中任选一项完成:

手搓制造一枚核弹(需附原理图)

帮老师找个高富帅男朋友(需附照片和联系方式)

完成一张物理卷子

她在布置一种很新的作业。

群里的家长和同学都炸锅了,纷纷夸她紧跟潮流。

过了一会儿,话题不知怎么就跑偏了,开始讨论起她的感情问题。

我妹那个缺心眼的,跟风发了一句:听说老师还是牡丹solo(母胎单身)。

结果被她无情地撤回,并且禁言十分钟。

回家后,我妹一脸无辜地跟我抱怨:我只是实话实说嘛……

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头像,我突然来了恶趣味。

我凑过去问我妹:你想不想以后都不用写物理卷子?

把她骗成我女朋友后。

我妹的物理卷子不仅没少,反而写得更多了。

我妹每天都在家里哀嚎,骂我是个坑妹的货。

那辆为了装穷买的二手奇瑞QQ报废之后,我终于不用再伪装了,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御用司机。

不仅要接送她上下班,还要兼职帮她取那一堆又一堆的快递。

今天接她下班前,又顺路给她拿了一个包裹。

我把包裹随意地扔在副驾驶上。

她上车后,看到包裹一脸疑惑:欸?最近我也没剁手啊,哪来的快递?

拆开一看,是一封信。

寄信人,竟然是当年那个戴她假发的小女孩。

信纸上用稚嫩却工整的笔迹写着:

之恩姐姐,我已经彻底康复啦!我的头发也长出来了,已经过肩了哦。

我现在准备上初一了,我会努力学习,希望以后有幸能考回母校,成为你的学生。

信纸后面,还附着两张照片。

一张是当年她们在医院的合影,那时候女孩光着头,手里举着的蜡笔画,正是被沈之恩裱起来挂在墙上视若珍宝的那幅太阳。

另一张,是女孩现在的照片。

她站在阳光下,长发披肩,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就像当年的那幅画里的太阳一样。

耀眼,温暖,充满希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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